闻笛晚秋时.🍂

“赤鸢。”
佛系养老选手,只写文不混圈,已跑路。

【晓薛】野草

*HE,旧文整合重发。

*地老天荒,字数4700+,原著向。

*众所周知,清秋写文ooc和氵不是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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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地老】

阴雨连绵不绝,前几日方才有了回暖的迹象,又因这几天不停的雨还寒。

 

义庄的大门敞开着,雨点随风打到守庄人屋内的地面上,当然只是偏外面的部分,里面似乎才打扫过,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薛洋坐在木窗旁,任雨点从雕花缝隙中浸湿自己的外衫。脸色发白,眼皮微垂,一股甜意忽地涌上喉咙,用手掩口轻咳。

 

张开手心,一抹鲜红晕开。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别坐在窗边了,对你调理身子不好。”晓星尘推开屋门,手中的药散着热气腾腾的白雾,显然是刚煎好的,薛洋看也不看晓星尘一眼,依旧坐在窗旁,嘶哑道:“空气太闷,坐在这里舒服。”

 

其实薛洋并不愿意喝药,虽然他不怕苦,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与其一边忍着苦一边续那也续不了几个时辰的生命,倒不如逐己本心,剩下的几日活的自自在在。

 

但是薛洋还是在晓星尘递过药碗的那一刻皱着眉一口喝了个干净。

 

事到如今,薛洋其实也觉得没有再隐瞒自己的必要,只是声音因为咳血而沙哑,比之前被兰陵金氏清剿时更甚。最开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过了两天就有预兆了,浑身开始酸痛,喉咙干疼,对于薛洋来说这样的痛是没什么的,只当自己昨晚被子没盖好感冒了,直到第四天早上开门时眼前突然一黑。

 

不以为意,诚不自意。

 

窗外枯藤凝露,薛洋喝完药就不再说话,晓星尘在薛洋的手心轻轻放了一颗糖,薛洋本来想用右手接的,可是薛洋的右手刚刚咳血时被染脏,踌躇了一下,换了左手接过。

 

薛洋也想过干干脆脆告诉晓星尘自己的身份,让晓星尘给自己一剑就完事了,但是每次看到晓星尘认真采药煎药,荆棘枯枝刮破道袍,沸水溢出烫伤食指的时候,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阿箐这几日依旧是装瞎子,但是她既然是看得见的,眼瞧着坏东西如此,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身子是真的不行了,不敢像往常那样去扰,还好最近薛洋因病也消停了许多,阿箐才松了一口气。

 

事情发生的也算是猝不及防。

 

那日围炉夜谈过后晓星尘每日会给薛洋和阿箐发一颗糖,一同去夜猎的时候也是多加照顾。寒冬刚过,春临大地,虽然雪是化了,但是气温依旧寒冷,大抵要等两月过后才会暖起。阿箐照旧在薛洋和晓星尘一同出门夜猎时偷偷尾随,只不过这一次跟丢了。

 

那时候薛洋和晓星尘进了义城城外的一片树林,听说隔壁村已有八个村民在此砍柴时失踪,尸骨无还。说阿箐不害怕,那是假的,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咬咬牙继续跟着,但是人已经不见了,就片刻的功夫。

 

那里,有个邪祟所制的结界。

 

自然是要从村民入手的,今早访问了一番村民家属,八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点,平常也只是点头之交。进了村民失踪之地首要的事情也是要先找到失踪的村民,如若依旧活着安全带出,如若尸骨无存,霜华也会指引要夜猎的邪祟所在之地。

 

树林内基本都是长青松柏,没有太多枯枝败叶,只要不去拨开四处的灌木走近道踩断树枝,顶多留下一串脚印,不会踩出声响惊动邪祟,据说尽头有一座土地庙,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的,总之已经是塌败许久了。

 

晓星尘当年霜华一剑动天下,对于晓星尘的修为,已经没有多少邪祟能伤到他,本该是如此。

 

或许邪祟本身并没有这么强大,不过吸食了八个人的血肉精气,八人的怨念环环相扣,又因树林长年日照不足,阴气湿气重,在此地形成了一个怨念场,由邪祟作核心,每死一人,怨念场便强大一分。

 

几乎寻遍了整片林子,沿途也作了记号,确认并没有迷路,也没有所谓的“鬼打墙”,薛洋用他自己的灵力所感知了一下,底下也没有埋着枯骨,不然他定能使这些村民破土而出。又向前走了两步,一阵阴风起,薛洋明显的感知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意。戒备地在袖口中握住了降灾。

 

“你那边也没有吗?我这里霜华没有指引出尸气。”

 

身后传来晓星尘的声音,薛洋回过头去,白衣道人拨开低矮的草丛接近,显然是没人指引看不见路,不知哪里是平坦的土地,哪里是灌木,不小心踏出了声响。薛洋看着晓星尘,背后莫名传来习习凉意。

 

“有去无回。”

 

新婚之夜,新郎用一把刀分尸了一身嫁衣在床榻上空守的新娘,抛尸荒野,谁也不知道原因,随着新郎的逃跑被埋在了土里。

 

相思成疾,怨念成害。

 

薛洋按住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这里之后脑子就嗡嗡作响,现在更是……似有一股灵识在此处影响着什么,刚刚那种满片艳红的画面直接入脑。可是又并非真实,不是共情,就像是……强制灌输。

 

手心破口,暗红色的血渗出,薛洋冷漠地看着眼前握着长剪刀的晓星尘,死死攥住长剪刀的刀口,不让其前进半分。

 

晓星尘的模样终于消散,化为一身红嫁衣的美貌女子。双目无神,此怨灵,无理智。长年的阴气涵养让她只懂得杀戮,但不得不承认,幻境做的不错,只是,晓星尘从来就不是她能模仿的。

 

或者说,除了他以外,没人能。

 

怨灵知晓来者不容小视,加大了力度,另一边掀起带有血腥气的阴风,几只化为白骨的手破土而出,锋利的爪子抓住薛洋的脚底,狠狠掐了进去,但是薛洋并不怕疼,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一用力甩开剪刀抖出降灾,对准邪祟就划了过去。

 

怨灵被逼退了一步,正要出手还击,霜华的剑光一闪而过。怨灵还未来得及反应避开,降灾应声配合向着怨灵刺去。一声尖叫之后,近来此处徘徊不去的阴气与压抑感瞬间消散了。

 

而那八个失踪的人,早已被吸尽了血肉精气,化为了尘土。

 

“你受伤了?”晓星尘轻轻摸索了一下,绕过了灌木,嗅到了一丝血腥气,拉过薛洋的右手。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没问题了,我们回去吧。”薛洋避开晓星尘的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被浓浓的夜色所掩盖的,是伤口处散出的丝丝黑气。

 

晓星尘察觉到薛洋身体不对时,是夜猎四天后,想一步跨过门槛,结果发现薛洋倒在地上,一边想着薛洋怎么睡在这里,一边叫他醒醒。

 

薛洋睁开眼睛,看着晓星尘要拉自己的左手,忙后撤了一点,用右手抓住晓星尘,正要懊恼自己怎么这么大意这就倒地上,站起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跌进了晓星尘怀里。

 

喉咙一阵发甜,吐出一口鲜血。微弱的血腥气怎能逃过晓星尘的五感?

 

天又冷了。

 

薛洋看着晓星尘依旧递过来的热药,要去接它,手一颤拿不稳,瓷碗摔得粉碎。晓星尘想去捡那满地的碎片再重新煎一碗汤药,薛洋伸手拦住了晓星尘。

 

用的是左手。

 

“不必了,晓星尘。”薛洋咳了一下,发白的嘴角渗出点点鲜红。“我时间也不多了,我们就直说了吧,晓星尘,我是薛洋。”

 

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野草-天荒】

一次就好,我陪你去看天荒地老。

 

气温依旧是低,只是这几日下个不停的雨总算是歇息了,一点微弱的阳光从乌云缝隙里钻了出来,映得地面水坑点点微光。

 

那天坦白后,薛洋不再喝药,晓星尘也不再来过。当时晓星尘是愣了一下,随即覆眼的白绫被浸成血红,晓星尘“啊”了一声,捂住覆眼的白绫快步离开了。粉碎的药碗现在还在地面上,无人收拾。

 

这样也行。薛洋是这么想的,任由自己的身体一天天恶化下去。

 

当时是怨气侵入了血肉,虽然他擅长纵鬼之道,却也禁不住反噬和侵入所带来的双重伤害。体内阴气不住地流窜,此时是藏不住的阵阵恶寒,愈发不可收拾。

 

薛洋不会说话了,一开口嗓子就像生生从身体上割裂开一样,虽然薛洋并不畏惧这点疼,但是……完全发不出声音。也不再咳血,倒是时不时的干呕经常扯到喉咙。

 

薛洋微微闭上眼睛,内心有无数句脏话要讲。他怎么能栽在这里,怎么可以栽在这里。分明自己的仇还没报,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就这么因为一次夜猎快死了?

 

不愿,不想终究只能化为泡影。沦为上帝所掌控的,任意拿捏的玩偶。

 

身后传来推门而入的声音,虽是极轻的声响,但薛洋在这种状态下五感清明,别说是推门声,微风轻吹落花散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薛洋已经口不能言,自然没有做理会晓星尘的打算,装作没听见,偏过头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然而晓星尘却不知道其中怎样,知道薛洋身份时他确实有些心慌,白绫渗血,连地上的碎瓷片都顾不上去收拾,慌慌张张离去,那种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冷静,双手发颤,握不住霜华,贯不穿心脏,就像薛洋难以狠下心来说出口一样,他狠不下心来杀了薛洋。

 

他不让阿箐靠近薛洋那个房间,薛洋此人歹毒,一向如此,他对阿箐说不利于薛洋养病,阿箐看样子也信了。可是夜间夜猎而归时守庄人的房间总是时不时传来一时半会难停下的咳嗽声,听得晓星尘内心阵阵寒意,才想起现在的薛洋,只是个病人。而且时日不多了。

 

晓星尘思索了很久,估摸着自己终于冷静下来了,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想,可能确实该找薛洋谈谈,反正——薛洋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么想着,晓星尘的心竟然抽了一下,他不想……

 

不想什么呢?

 

晓星尘眼不能见,轻轻推开木门,按着薛洋的大致位置走了过去,薛洋听着脚步声,睁开眼皮,截住了晓星尘伸向自己的手。

 

“薛洋。”晓星尘把手收了回去,故作淡定道。“你……怎么样了。”

 

薛洋瞥了晓星尘一眼,他无法说话,晓星尘等不到回应,心跳漏了一拍,伸手去抓薛洋:“薛洋?没事?”

 

薛洋忽的被晓星尘这么一抓,本就毫无力气,现在更是手臂直接青紫,薛洋一愣,没料到竟然会这么严重,想甩开晓星尘的手,根本没有办法,只好去拉另一只手,在上面用手心写字。

 

晓星尘一时不知薛洋要做什么,半天才反应过来薛洋是在写字,紧紧握着薛洋手臂的手缓缓松开了,面部添了几分难以置信。

 

“你……无法说话?”

 

薛洋手指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写道:“是。”

 

薛洋自己没有察觉,晓星尘也不知道,薛洋的嘴角在晓星尘手心写字时轻轻弯起了一丝微小的弧度,并且一直滞留着,僵硬而又……充满了期待。

 

 

晓星尘任薛洋一笔一画在自己手心写字,虽然这样的交流方式很耗时间,但是他有耐心,他也有。晓星尘本想找薛洋谈谈,针锋相对。可是此时万般言语堵在喉咙里,脱口而出的,却成了关心的话语。

 

薛洋确是颇有些意外晓星尘居然没有审问自己什么,事实恰恰相反,一时间写完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坐了半响,谁也没有再有什么动作,薛洋尝试起身,腿部发软,直接向前一跌。

 

晓星尘稳稳地接住了薛洋,呼吸一滞。

 

你笑世人不识是非善恶,却道自己不辨人鬼黑白。

 

栎阳灭门,白雪血债,剜目以偿,的确不是可以说放就放的。可是……晓星尘摇头,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后路了。

 

“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薛洋听了这话,无声地嗤笑一声,笑这道士太傻,想写“若我说杀人放火,你帮我完成?”。手指在晓星尘的手心轻轻划过,一笔一画。

 

“你陪着我就好。”

 

这是写出来的字。薛洋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矫情写出一股酸味一边忍不住接着写下去。后知后觉意识到,似乎从围炉夜谈那晚过后,无论是夜猎,煎药,采药,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面前的万千星辰。

 

薛洋喉咙里有什么堵住了一样。

 

晓星尘还想说什么,怀中的人忽然一沉,晓星尘竟然一时没有抱稳,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薛洋没什么动作,晓星尘心里一惊,忙去探薛洋的鼻息。

 

怀中人的身体愈发冰凉。

 

【野草-地老天荒】

一年后。

    

宋岚寻到晓星尘的时候自然是十分欢喜的,虽然欢喜中带着踌躇和愧疚,晓星尘亦是。宋岚寻找了晓星尘多年,此刻相见忘言。

 

义庄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供睡眠,守庄人那间屋子晓星尘不愿让他人进入,宋岚也不再多问,他尊重挚友的选择。在寻一只大些的棺材过夜时随手打开一只棺材,宋岚定在了原地。

 

里面躺着一个人,显然是死了一年多了。关键是这个人的身份。

 

“这位道长,这个棺材还是把它盖回去吧。”阿箐在一旁看见宋岚打开薛洋的棺材,又不能说自己不瞎,只好一路敲着竹竿装作摸索过去,假装意外的发现棺材被打开。“坏东西都死了一年了,还是死者为大吧。”

 

宋岚难以置信。

 

那一晚宋岚和晓星尘谈了许久,晓星尘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宋岚听后劝晓星尘把尸体火化掉,这样保存着不成体统,而且薛洋生前受怨气所蚀,难保日后不会出差错。晓星尘尝试辩了几句,终究是败下阵来。宋岚说的没错,可是……

 

晓星尘无法看见暖橙色的火光,也看不见灰白色的骨灰。埋骨时,晓星尘犹豫了很久,解下霜华上的剑穗,放入骨灰盒中。

 

次年春至,鸟语花香。

 

晓星尘在义庄门口捡到一个尚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似乎是出生不久便被父母抛弃的婴孩。晓星尘轻轻抱起,却忽然一怔。

 

一个剑穗从襁褓上掉落至晓星尘手中。晓星尘对于自己的剑穗再了解不过了。一只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尝试从襁褓中找到婴儿的左手。

 

只有四根手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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