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笛晚秋时.🍂

“赤鸢。”
佛系养老选手,只写文不混圈,已跑路。

【晓薛】瞳见

*原著向,和《春朝》,《囚笼》是同一系列的意识流。

*字数4300+,He,盲眼洋真的太戳我了。

*磨了快一天,又ooc,又氵,不喜左上角,如果喜欢将就看看吧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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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没有做过一场梦。”


【1】

他听见轻微的雨,伴着簌簌落花与风拂过树梢的声音,窸窸窣窣。


浑身上下动弹不得,酸痛的紧,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只有竭力而出的空洞的嘶哑。


摇曳的烛火映得屋子忽明忽暗。


他睁不开眼,眼皮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于是他放任自己随波逐流,任意识渐渐溃散,眼前缓缓模糊了起来,他似乎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向着他伸手,嘴角流露出一丝温柔。


他想,自那人死了之后,他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白衣人站的很远,他却能看清所有凑近才能觉察出的细微模样,脚步不自觉向前迈去,踏着所有斑驳细碎的光影,他从那人的眸色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一派狼狈。


头发散乱,面如纸色,嘴唇发白,半边身子尚还淌着鲜血,胸口处一片殷红,黑色衣衫破了一块。


“怎的弄成这样?”道人在他凑近之时便敛去了眸中如水的温柔,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水渍,挽住他尚且算完整右臂,音色低沉。


他发不出一个字节,就像在无形之中被人扼住了咽喉。


片刻后,夹杂着猛烈的风与刺骨的寒冷,他合上眼,伸手抓不住道人的一片衣角。幻境般的画面沦为白色光斑散在周围,火辣辣的痛感随着一层层涌上的暗色一同袭来。


不可能,只是梦罢了。


处于梦境中尚难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然而他再清楚不过,道人永远不可能如此对他,哪怕是一点点,仅仅对于“薛洋”两个字的温柔。


清楚到,就算在梦里,他也能明白。


就连做一场梦的权利,都没有。


【2】

薛洋感到冷,彻骨的冰冷,但是泛红的脸庞似乎在昭示着身子的滚烫,他皱眉翻来覆去地辗转一番,似乎压着了伤口,低低呻吟了一声。


雨像是大了,无情地拍打着早春的泥土,料峭之时难息,他无意识缩了缩身子,把自己裹成小小的一团。


有木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在薛洋耳畔不停作响,和他混沌的意识搅成一团。他听见瓷碗轻磕桌角,汤勺在碗中搅了几下,便觉有人扶起自己的身子,苦药的味道猝不及防漏入嘴角,他睁不开眼,身子也没力气,任凭苦味充斥味蕾,像缓缓的细流,一下又一下落入喉间。


他微微皱了皱眉。


扶着他身子的人手顿了一顿,随即轻轻地把他放下,脚步和陈旧木门合上的声音一并远去。


他似乎变得对声音十分敏感,敏感到,那一瞬间他竟觉出心悸,微弱的细流触及到了沉眠的神经,他嘶哑着声音,低喃了一句:


“别走……”


眼皮怎么也抬不开,每每尝试,干涸之感迅速袭来,他动了动右手,仅仅这一个动作就要了他所有力气。


但是当右手终于扶上眼眶的那一刻,还是狠狠地垂下了。


意识随着记忆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迅速回笼,他抽了抽嘴角,试图扯出一个讽刺的笑,然而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就像,当年霜华银光随着血光一同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咧开的嘴死死凝固在了那里。


薛洋抬起仅剩的一只右手,扒上窗框。


【3】

虽说当年义城一战薛洋被蓝忘机斩下一只左臂失血过多,但终究是捡回了一条命,不久之后救他的金光瑶也被埋在了棺底。恶友一朝,死的死散的散,若是金光瑶还活着,肯定要骂几句薛洋,就这么糟蹋好不容易给他捞回来的命。


薛洋最开始的那几日倒是安分了许多,只是偶尔会看着空荡荡的左臂发呆,金光瑶也不好打扰,他自己那边还有事情要解决,自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最后在他胸口刺上致命一剑的,是他从未想害过的人。


薛洋自然也对这件事有所耳闻,毕竟金光瑶待他不差,他有仇必报,有恩情的,倒也是会安个坟,立个香。


不过,现如今都是些陈年往事而已。


薛洋在眼前缠上一层一层黑绫,把散掉的长发扎了起来,他的降灾在离开之前不知被放到了何处,没有时间也没有双目去翻找,他现在拿的是一柄普普通通的短刀。


穿花拂叶的细碎声,薛洋敏锐地提高了些警惕,就算此时来夜猎的散修不少,也不能掉以轻心。


一股阴风在背后骤然掠过薛洋的发梢,失了双目,他的感官比常人要灵敏许多。


短刀精准无比地刺中了邪祟,被撕裂的尖叫声刺中了薛洋的耳膜,薛洋下意识后跃了一步,拔出短刀,出于看不见的缘由,他准备再补上一刀。


可是那一刀被一柄长剑拦下了,刀剑交击,响声清越,似乎还有微颤带起的回音。


他警觉地收回手去,短刀插在山间的土上,下意识摸紧腰间的乾坤袋,里面有些零碎的小东西,比如刺颅钉,尸毒粉等。


但当对方开口的那一刹那,他却浑身一震,解了一半的乾坤袋毫无预兆地坠下,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薛洋。”


【4】

他很久没有做过这样一场大梦了。


梦中所有场景都如走马观花一般飞快地流过,抓也抓不住。他看见那道人转身,对他微微一笑,抬手替他擦去眼角的痕迹,低头在他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那一吻极轻,却要收走少年心中所有的伪装。自此缠绵无期。


如果他早些察觉到——


只消那道人一句话,天地,山河,过去,未来,便都化了假象。只要那道人开口,他就能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个破碎的幻影。


但是那道人没有。自始至终,薛洋这些年所梦所为的,反反复复的都是那小小的三个字。


他承认自己癫狂至此,也认了自己不愿再多作纠缠。


当年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封棺大典之后,恶人便没了音讯,夷陵老祖和含光君佳话流入民间,成了话本里来钱的故事,破败鬼城至今无人敢近,毕竟风水也不好。那些刻骨铭心的故事,便失了原先的色彩,偶尔提及几句,却再无人知晓真相。


这样也行。


薛洋是这么想过的,当时的他在一座无人打理的破庙之中,右手腕伤痕累累。


不断地渗出汩汩的鲜血,符箓贴的满墙都是,地上的血阵绘制了一半,又不能多画或者少画一笔,他每一步都算的精细,每一笔都绘得用心,眼里全是这些年来不为人知的执拗。


马上就好了,你就能回来了。我想救的人,谁也不能拦着。


他整个人倒在血阵上时,嘴角微动,随即低喃出那三个字:


“晓星尘。”


【5】

薛洋本无心用自己的双目偿予晓星尘,然而世间千万,敌不过那一点光芒。在兰陵初见时,薛洋是见过晓星尘的眼睛的,一双明眸聚星辰,如皓月。


他在还魂术法中,将它们一并作为代价,只当是从此一刀两断。


从那以后,或许是因为眼不能见,他对操控鬼道一类的事不再得心应手,然而毕竟是天纵奇才,总比常人要强得多。


他在这之前已经离开过一回,当初要回晓星尘的锁灵囊险些再丢了命,拖着残破的躯体为晓星尘补魂,重聚仙身,本以为自己是油尽灯枯,不曾想那人还是一样的傻,又把他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但是救过他的人,没一个有着好下场。


他醒来之后便跑了,摸滚打爬,好歹还是自己活下来了。路途上也曾听闻晓星尘的佳话美名,面无表情地喝完一盏茶水,转身就走。


所以再一次听到晓星尘声音的那一刹那,心神不稳,添了几笔的招阴旗随着乾坤袋的解开落地,被禁锢的能力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


鬼道反噬。


一团又一团的烈火将心底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尽数焚烧,伴随着难解的血海深仇与憎恶一并袭来,他听见晓星尘的声音急促了几分,喊道:


“薛洋!”


他看不见,可是晓星尘一清二楚,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顷刻间爬满了薛洋仅有的右手臂,面目可憎,数不清的鬼手破土而出,似乎下一刻就要抓住那人的脚裸,将他拖入地狱。


晓星尘料得到,是薛洋把自己救了回来,也深知他们之间的隔阂,可他就是忍不住,再一次向仇人伸出援手。


实际上那八年,微弱的碎魂在锁灵囊间跳动时,他是有着一丝自己的意识的,大抵也明白薛洋在干些什么。


那日推门而入,看见空空荡荡的床板时,晓星尘也以为,到此为止了。


只是又在这里,再一次遇见了。


就像命运在和他们开一个玩笑,活着把你逼死,死了把你救活,妄想再也不见,偶然间再次相遇。


那边薛洋也觉察出了不对劲,心口处忽地剧烈跳动起来,霜华掀起的剑风擦过他额前的碎发,凭空袭来的阴气立刻溃散了去。


却阻止不了,自身的反噬。


【6】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周围皆是市井喧嚣,独独他的肚子咕噜噜的,发出空虚的声音。


孩童感不到有多饿,但对甜点不知为何有着异于常人的渴望,以至于那个面色和善的男人提出让他去送一封信,就把吃剩的糕点给他时,就算心觉不对似曾相识,却仍然开心地答应了去。


准备敲门的手滞住了,本该无邪的眼底一点略微的血色闪过,他好像能看到自己的结局如何。


十指连心。


可是身子却不受控制,下一刻就敲响了那壮汉的家门。


就像有别人在控制他的身体,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递出那封信,听见自己哭出了声,任何拳打脚踢都丧失了让他感到痛楚的能力,可是面部表情却似钻心。


直到被一鞭子抽倒在地。他僵硬的扭过头去,看着轱辘快速冲他奔来的马车,终于扯了扯嘴角,逼上眼睛,反正也不会痛。


只是那根小指,毕竟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说没就没。


他准备迎接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却猝然被拥进了一个怀抱里,温暖如春。终于夺回了自己身子的控制权,意图推开那人,却被拥得更紧。


他抬头,与那道人对上了目光。


场景溃散成光,徒留一片空空荡荡的白色,与眼前的人融为一体,无端的害怕涌上心头,他伸出手去,紧紧抓住晓星尘的衣襟,害怕那人和故事中的画面一同消失不见。


左臂渐渐没了知觉,眼前褪为深不见底的暗色,他的头被紧紧按在那人的胸口,心跳一下一下,像悠长的回音,在耳畔作响。


“我在。”


【7】

“薛洋,醒过来。”


最致命的不过,他所奢求的所有温柔,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梦中所留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停留在他受鬼道反噬的那一刻,阳光透过叶的间隙平铺在他的身躯上,他不知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所有的知觉慢了半拍,好一会才渐渐回笼。


只是个梦罢了,晓星尘怎可能这般对他。


但薛洋的的确确听到了晓星尘在唤他,似乎隔得很远,却又很近。


“薛洋,醒了?”


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畔再次响起,薛洋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骤然忆起自己倒下前,是被一个人拥入怀中的。


当时没有别人,所以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晓星尘。


晓星尘伸手探了探薛洋的前额,确认退烧后搅了搅手上的中药,交击的声音和薛洋某个遥远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


这是第三次了吧,晓星尘这样照顾自己。


他侧过头狠狠咳了几声,右手臂上的黑斑早已退去,只是气血虚弱,好不容易摆脱了危险,他却忍不住想骂出几声。


还真是……阴魂不散。


“别闹脾气,把药喝了。这段时间好好养身体,别再修鬼道了,太危险了。”


薛洋仅存的右手一颤,那一瞬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若不是伤口时不时传来的痛觉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很能忍痛,并非感知不到痛。只是他竟觉着,自己真的忍不住了。


这些年来的疯狂,似乎都在晓星尘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的时候,全数烟消云散。


“别再像上次那样跑了……留着吧。”


他的右手扒上晓星尘的肩膀,沉默了许久,才嘶哑着嗓音,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还要救他,为什么还不吸取教训?


晓星尘一时语塞,看着眼前双目紧闭的人,点点微光在指尖勾勒出模糊的边缘,良久,才轻叹一声。


“我原先也以为,我不在乎你,所以放你走。”


“但是,我错了,我知道了这些事情,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在乎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在乎。”


【8】

薛洋微松了一口气,强挺起来的力气在晓星尘脱口的那一刻被抽了空,身子彻底软在晓星尘的怀里。


他记得自从晓星尘死后,自己很久没有做过梦了,大梦之后的世界却如梦中一般不真实。


不过,就算这是梦,也不用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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